【警探组/汉康】Honeymoon（蜜月旅行）全篇
确实也是我对机器好人线的评价，那个结局是我底特律中第二爱的结局，都留下来却总有遗憾。感觉这里的康纳不仅是为了汉克融于这个不和谐的法律体制下，更是为了去保护汉克的意志。康纳在这篇其实一直有种“牺牲主义”流动在骨子里，我在想他是不是为了守护汉克那种绝对的人性准则，而决定把所有的问题都替他扛下来呢。话又说回来，如果走向真的是这样的话，这俩人的结局也实在是堪忧啊。
【评论区】
这里的康纳微妙的觉得自己就是凌驾在人类之上的物种，所以他对人类的态度的确是「规则」。法律没能制裁琼斯他虽然遗憾但远不到汉克愤怒的程度，因为他早就有「法律办不到就用规则执行」的潜意识计划，何况凶手本身就是边缘人。他对人类社会法则的遵守只是为了方便和汉克在一起与融入汉克的人生，目的性鲜明又单一。
*懒得找前文链接了，为防止剧情断裂所以就重新贴一遍。
*和以前的汉康同人题材迥异的一篇。
*我喜欢我脑洞出来的每一款康纳。但汉克的基本属性不能变，不然这CP就没主心骨了。
Honeymoon（蜜月旅行）
安德森副警长对人性的要求太高了。
他的正直令人肃然起敬，但也会为他带来不幸。因为他对人性的期望实在是太高了。纵然他严格律己，却也无力以此律人。被他严厉苛责的不同志者，必然会对他深恶痛绝，再自然不过的站到他的对立面。
——
庞大而豪华的Independence of the Seas是皇家加勒比国际游轮自由系列中的超级邮轮。它几乎是著名的泰坦尼克号邮轮的3倍，它比37辆伦敦双层巴士排起来还长，如果让船头上翘垂直“站立”，其高度将超过巴黎埃菲尔铁塔。
这是一艘极尽奢华的海上都市。花园泳池、滑冰场、剧院、赌场、高尔夫球场……100多米长的休闲大街、图书馆以及6层楼高的购物中心和儿童游乐场所。它甚至还有一座可供嘉宾举行浪漫海上婚礼的教堂。
它从美国佛罗里达州的罗德岱堡港口起航，走加勒比航线。途径海地，法尔茅斯，牙买加等地，于五天六夜后返回罗德岱堡。放眼当今世界，能让人们于海洋上尽情体现人生价值的载体，除了这艘豪华邮轮，大概就只剩下乘坐航空母舰了。
“well，康纳。”连汉克在亲眼目睹Independenceof the Seas气势磅礴的实物后都不禁感叹，“瞧你这狗屎运！”
为什么你给洗衣液填份客户反馈问卷就能中这样的头奖？而我买的赌马券那些小畜生到了赛场上全都腿瘸？
“说明您多年积攒的运气都厚积薄发在我身上了。”康纳现在拍这种马屁都不用Google的。
“太巧了，我也是这么想的。”
汉克的花衬衫在清新的海风中飘飘欲仙，让人感觉他好像要去夏威夷。实际上对安德森副警长而言，只要是出海旅行，去哪都像去夏威夷。
“我很高兴您能接受并对这次旅行表示享受。事实上我获知中奖时有些犹豫，我怕我的想法会打乱您的工作计划。”
“我有个屁的工作计划。难道我还能给犯罪分子制定计划什么时候作案吗？该感谢他们没给我们的休假添堵，不然这次的好运算是冲进马桶里了。”
“那我还是得感谢您愿意为我做担保人。”
康纳作为异常仿生人是不被允许随意出境的。对，这不公平，甚至侵犯所谓人权。但又有什么办法？人类自身群体想在同类中取得所谓平权都经历了极其漫长艰苦的过程，直到现在也没实现众生平等的美好蓝景，更何况是对待另一个“种族”。
异常仿生人或公或私需要离境，必须有人类担保人，且担保人需要具备相当资历。说到底，安德森是身居高职的政府公务人员，有他的担保与陪同，康纳才能上这艘邮轮。
“你为什么突然这么客气？事实上除了我还有谁会为你这样的危险分子做担保人？”
汉克原地叉腰，瞅了对方一眼。他是从来不管对方私事的，但这次内心也颇有微词。康纳穿得像来出公差似的，他甚至还打了领带？
“话说你衣橱里就没点别的款式了？”
“穿成什么样都不会影响我的舒适度。”太明白对方的想法，康纳如此回答，还用了和汉克一样的口气，“事实上这艘邮轮上很多场合都需要正式着装。主题餐厅，歌剧院，赌场……着装不合格会被拒之门外副警长。”
不等汉克开口抱怨，康纳弯腰提起那只巨大的旅行包，他们身后还有一只规格同样不小的黑色旅行箱。
“不然您以为我为什么能整理出这么大一堆行装？”
汉克继续叉腰瞪着一手拎行李一手推箱子的仿生人。他腰杆挺得笔直有恃无恐。汉克觉得现在两人的位置逆转过来了，自己就是个出门在外方向不明五谷不分的大龄弱智；而康纳条理清晰目标明确。自己东张西望的巴巴跟在他身后，指哪打哪莫敢不从。
“副警长，检票入口在这边！您排的队伍，那是冰淇淋贩卖机。”
“……”
宽敞的套房是色泽明亮优雅的简欧风，以汉克的身高，除了觉得天花板略低显得压抑，实在挑不出什么毛病。卧房与小客厅相通，有一面墙壁全是巨大的飘窗，方便宾客欣赏美丽的海景。
汉克很快意识到这是一间双人套房。给情侣或夫妻提供的标配。就康纳双人游的中奖内容，这似乎是想当然的事情。
而自己和康纳，哪怕什么关系都没——两个大男人出行在外情势所迫挤一张床，好像也是很想当然的事情？
老警长迅速体验了一把安卓们所谓的“信息量过大”。大概是突如其来的“亲密氛围”让他有些微尴尬。但康纳这个始作俑者却完全若无其事，他进门就开始安顿行李，一切井井有条后他在窗台前叫汉克的名字。
“起航时有个放飞气球的仪式，要去甲板上观看吗？”
“当然……为什么不去？”
——
这是人类奇妙的共情之旅。
按理说这只是短程旅行，旅客更是来自四面八方乃至国外，根本没可能有那么多人游客的亲朋好友特地聚集在港口给他们送行。所以岸上那些欢呼雀跃，遥祝大家一路平安的人们，只可能是当地素不相识的居民，特地来观看著名巨轮的起航仪式。
浑厚的汽笛声中，遮天蔽地的彩色气球涌入万里晴空。完全不惧人的海鸥飞得很低，好像伸手就能触及这些生灵洁白的翅翼。船上与岸边的人们拼命挥手致意，不断交换“再见”的诺言，仿佛他们曾经亲密无间。这种喜悦，温情而无比浪漫的氛围感染了每个人，让人不禁相信人心本善的真谛。
真是艘漂亮的游轮，康纳。
汉克再次对身边的仿生人这么说时，口气就不是当初单纯的“含金量”了。因为他们两人这趟旅行如果是自费，光是船票就要花掉汉克一个月的薪水。
“很高兴您能喜欢它。”身边的异常仿生人由衷而言。这是他们第一次结伴离开底特律城的旅行。事实上，康纳自诞生起从未做过旅行而汉克已经很多年都没有旅行的计划了。
像一个全新的开始。又或者像要共同踏入一个全新的世界。虽然有点蠢，但气球，晴空，洁白的鸟，观众的欢呼，与身边的人……汉克觉得这简直像蜜月旅行。
汉克的天堂在十分钟后就被一口气打到地狱的入口。
他趴在船头栏杆上干呕，康纳在后面不停的给他拍背，偶尔有其他游客路过，无不投去同情的一瞥。
晕船和晕车有异曲同工之妙。那就是越高端的交通工具越晕。就好比会晕兰博基尼的往往不晕大巴一个道理。
“抱歉，我不知道……您晕船。”
汉克有气无力的朝康纳挥挥手：“不，不关你事……我也不知道我晕，呕！”
老警长呕了半天实际上一口唾沫都没呕出去。但这无疑更难受了。他翻过身来，左右胳膊撑开搭在船舷护栏上用力的喘气。
“这种情况应该是暂时的，最多二十四小时后就会自然缓解。”
汉克头晕脑胀的点头。前面有个身材高大的人影正在接近，汉克眼冒金星，直到对方到了咫尺之近还没能看清来者全貌。
“安德森副警长？”
“……”
汉克头一次意识到自己的“老眼昏花”。对方的脸正对光源，明晃晃的让他难受到不断眯眼。来人的嘴角上扬，老警长凭他的某种直觉知道那绝不是一个友好的笑法。
“哇哦，这可真是难得的偶遇。”
汉克挤眼的动作停止了。他歪着脖子打量对方的表情好像看到了行走的可燃性垃圾。他突然凌厉而阴沉下来的眼神让身边的RK800不由得预判他想冲出去打人。
脚下传来极沉闷的晃动。船刚出海不久都会有这点动静。康纳是不觉得有什么，但他看到安德森副警长的脸色骤然变白，而绷紧的喉咙里不断抽搐。
“呕——”
他这次真的吐出来了。除了飞机餐还有胃液。
汉克濒死般四仰八叉在床上不断呻吟。仔细听他呻吟的内容，基本就一个单词：fuck。
期间还夹杂着几句对康纳的诅咒。
我想下船，他说。我他妈不想和那种畜生在这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呆上五天！
“请不要说这种任性的话。”康纳简直像在哄小孩子，“我们在茫茫大海上，不是在出租车里。何况这艘船足够大，您不会有机会再与他碰面。”
“我想到他也在就恶心！”
“我完全能够理解。我也理解您现在是身体不舒服才导致情绪上的不可理喻。”康纳慢条斯理的给他倒了杯温开水，“您不是真的在责怪我，也不是真的突然开始讨厌这趟旅行，对吗？”
“……”
他不知道康纳是不是故意的，但汉克已经开始产生内疚心。
“……道理我都懂。”安德森噎着一口气，天旋地转断断续续的说话，“每个擦肩而过者都有可能是血债累累的犯罪分子，端看我们是否知情。”
他看到康纳走过来，堪称温柔的将水杯放在床头柜上。
“但是康纳……你是不是也太冷静了点？”他浮肿的眼睛瞪着对方，始终带着某种不可谅解，“他残害的难道不是你的同胞？”
“我不知该如何说明，或许我表达情绪的方式与大多数人类不同。”RK800不是冷静，他看起来甚至冷血，“但请相信，我的心情与您相同。”
汉克瞪了他一会，把头撇过去了。他似乎并不能接受对方这样的说辞，但他实在没力气与对方争辩。
房间里响起汉克含糊不清的骂词。
“杀千刀的人口贩子！”
“您先休息，我去医务室拿些晕船药回来。”
——
“蜜月旅行”的第一天，汉克就是在房间里浑浑噩噩过去的。总归就是睡醒吃，吃了吐，吐完睡。这种天崩地裂的症状持续到第二天清晨时终于有所好转，他看到康纳又适时端来了温水和晕船药。
他的衬衫和领带都是昨天的，平平整整一丝折痕都没。他看起来就像衣不解带的在照顾自己般“贤惠”。虽然汉克很明白仿生人并不真需要睡眠。
“感觉怎么样？”
“感觉脑袋里灌满了屎。”
“我想您是想形容脑袋里灌满了铅。”
汉克看起来精神多了，就是脸还有点浮肿。康纳的行动模式与在家里并无二致：他拿出对方需要替换的衣物，工整的摊放在床上，然后给汉克的牙刷挤上1.5公分的牙膏。
“待会只能请您自己去自助餐厅了。我收到通知，我的签证还有点问题，得去处理一下相关手续。”
汉克啐了一口：“他们有完没完？登船的时候就折腾了老半天！”
“大家都是照章办事。”康纳这样回答，并附送一个略带无奈且无辜的微笑，这样不至于反显得是汉克不通人情。
布莱德利·琼斯被无罪当庭释放的那一天，安德森久违的在酒吧喝得烂醉。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他猜测是康纳把自己弄回去的。第二天中午他酒醒了，当然他也翘班了，却撑着核桃般的一双眼睛去给康纳做安抚工作。
我很遗憾，但这几乎是每个警察在职业生涯中都会遭遇的事。这是个讲究规则的世界……
汉克停顿了下。这是个操蛋的世界，他说。
受害者就他们手上得到的数字，一共是36人，全是异常仿生人。最后成功解救的仅为5人，其他的不是已经遇害，就是下落不明。
异常仿生人居然会成为黑市紧俏商品似乎一点也不意外。事实上在他们还没异常前这拐卖行当就如火如荼。只不过以前性质类似销赃偷窃而来的数码产品，而眼下，是经济利益更为庞大，犯罪手段更为触目惊心的人口贩卖。
此事当时在社会引起巨大反响，异常仿生人阵营甚至举行了示威游行，但布莱德利还是成功脱罪了。为其辩护的超级律师团不仅是重金相聘那么简单，很多知名律师纯粹是为了有个舞台炫技。在当今世界最敏感的政治议题上与异常仿生人群体乃至自己的同行们一较高下，如果胜出无疑是自抬身价的最好手段。
汉克记得自己对康纳说了很多诸如“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的屁话。说得自己都没底气。但他内心深处却总是有那么一簇火苗，不知是对人类还是对公理的死不悔改。他只知道，如果他真的什么都不信，早就从DPD辞职不干了。
他想把那点光和热传递给康纳。能够在彼此的坚持中烘托出那个幻想最后的苍白光华。
然而康纳，他是说那台RK800，比自己还冷静。
“司法程序与所谓真相从来无碍。法官会判他无罪，与相信他是否真的无辜无关，只是因为证据不足。”
汉克·安德森没由来的把康纳大骂了一顿，质问对方到底有没人性。康纳看起来似乎有些焦虑和百口莫辩，但没有顶一句嘴。过了几天，汉克深觉自己有病，在他还在绞尽脑汁怎么道歉时对方主动来和解。
那一瞬间，汉克真的憎恨着康纳。
汉克在甲板的环形长廊上吹着海风，他想起这些不愉快的事，心下就不免喟叹连连。长廊的正下方是巨大的冲浪池，年轻人的口哨和欢呼声此起彼伏。副警长再次体验到“快乐的人令我恶心（这是贴在汉克办公桌上的一句话）”一言的真相。
他觉得这里太吵了，他需要找个更僻静的场所慢慢生康纳的气。于是他去了更高的那层甲板，那里有个半弧形凸出的露台。
——
康纳接到了安德森突如其来的一通电话。
“你在哪？”对方劈头就问。
“正在回房间的路上，怎么了？”
“好吧，”汉克说，“我们房间见。”
康纳回到房间的时候，汉克已经火急火燎的在里面等待了。他气色相当不好，让人不禁怀疑他的晕船症状又卷土重来。
“你知道我看到谁了？”
又是劈头一句。康纳轻微眨了眨眼，脸上的表情略有些尴尬。
“我猜，不会又是那位吧？”他没忘记昨天自己夸下的海口——船这么大不会再有机会遇见。
“只是那家伙反而好了。”汉克在康纳面前来回走了几趟，这是他在工作中才会有的惯性焦虑举动。站定后，他用力的吐出了那句话，“你……我是说另一台RK800也在这艘邮轮上！”
康纳没说话，他灯环轻微闪烁而下意识左右偏头的小动作，也是工作里才会出现的状态。
“您怎么知道？”
“废话，肯定是我当面撞上还对质了！”
“听您的语气，您是同时撞上了布莱德利和另一台RK800？他们在一起？”
“就是这么见鬼的情形！”
他和汉克都知道尾号为60的那台RK800是干什么吃的。他出现在布莱德利身边只有两个可能：要么对方是雇主，要么对方是目标。
如果是雇主，那么布莱德利是要杀船上的谁？如果是目标，那是谁要杀布莱德利？
前者对他们而言毫无头绪，所以只能先从后者开始推测。
“是异常仿生人阵营？耶利哥？”
“只能说有这个可能，毕竟他对他们犯下了滔天罪行。”面对汉克的疑问，康纳谨慎措辞，“但也有可能是私人委托。您知道我并不隶属耶利哥，如果这是他们高层决定的事，我无从得知。”
“如果他真是来杀布莱德利，为何与对方接触？”
“因为对方并不是容易暗杀的类型。他有多谨慎我们很清楚，哪怕孤身一人出现，身边也必然暗中配置保镖。”包括经过特殊改造的仿生人保镖。
接下来两人都不说话，各自陷入自己的沉思。
“副警长，”康纳有些小心翼翼的提出了眼下十分关键的问题，“如果RK800的目标真是布莱德利而我们作为警方又知情，我们应该提醒当事人？”
“……”
汉克像看什么怪物那样的看他。
“你他妈有病……还是我有病？让我去给那混蛋提醒注意生命安全？哈，哈哈！他最好马上被扔进海里喂鲨鱼！”
“那……”这台RK800又继续小心翼翼，“我们当作不知道？”
如果当作不知道的话，那么那台心狠手辣的“康纳”就有可能杀死布莱德利。法律没能公正裁决的罪行，就有机会在此刻偿清。
安德森为自己突如其来的念头打了个寒颤。作为警察，他当然明白这种想法是错误不可取的。没有任何个人意志可以凌驾于法律之上。如不能严苛的执行和遵守那个规则，人类社会将陷入另一种形式的地狱。
“别问我……”汉克最后喃喃的样子像在耍无赖，“拜托康纳，别问我这么难的问题！”
——
“蜜月旅行”的第二天仍是在房间里浑浑噩噩过去的。
汉克沉浸在某种纠结的情绪里，这让他无心去体验船上那些琳琅满目的娱乐设施。他在套房的沙发上，或坐或躺，开着电视眼睛却盯着窗外的海天一色发呆。康纳明白对方心情，他不发一言，并尽可能的保持安静。
到了进餐时间，都是叫的客房服务。汉克吃饱了困倦，倒头便睡，迷迷糊糊间他察觉康纳似乎出去过，但也懒得过问。
生理上不适的完全消失和情绪上抑郁的暂时缓解出现在第三日的早晨。邮轮在海地拉巴地半岛的港口暂停。船不动了，晕船症状瞬间痊愈。因为大半游客都早早下船观光，所以窗外一片鸟语花香的宁静。
晨曦柔白如羽絮，荡漾着湿润的光影，它们在浅色的窗帘上模模糊糊的。因为连续48小时睡眠过度的安德森现在可谓容光焕发，他精神的睁着眼睛，很满意康纳终于知道到床上来假装睡觉了。
仿生人像只小鸽子或是其他什么动物蜷在身边。他闭着眼，侧面的轮廓年轻俊美。比谁都清楚那是人工矫饰过的产物，可仍会为之迷惑……所谓欲望与人心，就是这么不堪一击的东西。
汉克突然拉起被单，将两人的头蒙了进去。黑暗里，康纳额角的灯环温柔神秘的亮起，仿佛他不曾睁开的眼睛。
“早安，汉克。”
“哪里早？”他回答，“你那装置明亮得像颗星星。”
他突然意识到不能再让自己珍贵的假期虚掷光阴了。人类的罪犯，或是危险的异常仿生人，那与正在放假的自己又有什么干系？汉克一边与怀里的人接吻一边拼命盘算今天的行程：他们要去这座著名的度假胜地游览，在3点邮轮起航之前回返。晚餐预定那些有口皆碑的主题餐厅，接着在船上拼命的玩乐，把前两天浪费的份额全部补回来！
康纳的下身没有穿睡裤，他光滑的腿开始在恋人的腰腹处微妙的蹭动。汉克突然想起出发前同事对自己即将去往拉巴地半岛的艳羡之词——沙滩上美女如云，宛如世界小姐海选。不仅各色比基尼争芳斗艳，那些上空的火辣美人也时时可见。
出于对女性魅力身材的想象，汉克对怀里纯粹的男性躯体却更加情热起来。这种互通有无的境界令人赞叹。
“我们没有证据去证明异常仿生人的犯罪动机，琼斯先生又未报警。等等，为什么突然又……”话还没讲完，slot machine的屏幕上花花绿绿的一排图案让汉克当场哀嚎出声，“都怪你康纳！你没事提起那两个衰货干什么？”
“我很抱歉。”身后的仿生人说，“但您好像一直都在输，与我这个衰货没什么关系。”
“……”
他飞快的转身，瞪着那个无论是外形还是着装品味都和康纳一模一样的仿生人。数秒后，汉克觉得自己紧绷的神经有些可笑，就像警察遇到贼会紧张那般毫无道理。
“你居然还有胆量在我面前出现？”
汉克转回去了。他不想多看这张过于熟悉的脸是不掩的事实。
“如果不铤而走险，怎么能知道你的想法和打算？”那台RK800几乎是厚颜无耻道，“对我而言这无疑是个意外中的灾难。早知你们也在船上，我会放弃这次行动。”
“你坦白的效率真高。”老子都还没开始问，“幕后指使者是谁？”
仿生人冷笑一声：“这让我从何答起？这既是商业机密也是客户隐私。不过安德森副警长，你不觉得无论对方是谁，都是堪称路见不平的侠义之士吗？”
“……”汉克投币的动作停顿了下，听他斩钉截铁的说，“放屁。”
“我可是在接替完成本该属于你们的使命。”
“人类的世界有法律。如果异常仿生人想融入这个社会，取得平等的权利，就像耶利哥的领袖所呼吁的那样，那么被法律约束就是最重要的前提！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即使它是错的？”
“即使在一段时间内它是错的。”
老警长说完，用力锤了下那个按钮。赌博机的屏显拼命的滚动，汉克瞪着它，因为明亮的屏幕上清楚的映出了身后那台RK800的脸。
特殊的电子乐和不断闪烁的霓虹灯让汉克在呆愣后迅速喜逐颜开。他几乎是一路“哦哦哦哦哦哦”的喊叫着蹲下身去接瀑布般倾泻而出的游戏币。他身后的仿生人在薄唇边勾起冷笑——康纳是不会这样笑的，所以通常汉克会忘记这张脸的这种笑法是多么刻薄。
“您还真是，容易讨好。”
“……”
安德森现在对异常仿生人有那种敏锐力。从他们的笑颦言行中迅速捕捉到关键信息。
于是他抱着那一大盒游戏币用力点头。
“你这算是向警方行贿？”
RK800骇入了这台slotmachine。
“你要觉得这是不义之财，也可以在下一把输光它。”
“你听着……”
“我并不想威胁一名警察，但我目前也是骑虎难下。”RK800粗暴的打断了汉克气势汹汹的发言。因为汉克还是不愿回头看他，所以仿生人就用那种几乎要俯贴在对方耳根的姿态说话，“我知道你是一位富有良知的人类警探，此刻无论你是否阻止我，你的良知都会因此受到煎熬。”
“那我就给你一个可以下定决心的说法。”
“如果你破坏我的计划，就等于挽救了布莱德利的性命。在此之后，我会想尽一切办法于异常仿生人阵营宣扬此事。你自己或许影响甚微，但是康纳，他在同胞中将如何立足你是否想过？他是被当作帮凶还是叛徒，都是耐人寻味的事情。”
仿生人没有给对方冲自己发火的机会，他转身就走，显然并不想将事态弄大引起旁人注意。汉克怔了几秒后盯着那盒游戏币心生厌恶，那些如果兑换成现钞价值上万美金。他粗鲁的抓起来，拼命往投币口塞。
“汉克？”康纳兑换游戏币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信用卡支付时网络出了点问题……你在干嘛？”
“听着康纳，如果这把赢了我就……”
康纳迷惑地看着他。汉克并没有将后话说完，却用力按下了按钮。在片刻后输得底朝天时听他仿佛如释重担般吐出了一口气。
——
请不要在意那台RK800的任何话。
康纳果然如此坚定的告诉汉克：只要您下令，我就会履行身为警察的职责，对一切潜在危险分子的可能行动进行阻止。
“如果我视而不见，是否就是渎职呢？”
“我相信您自有考量。”康纳堪称狡猾的回答，“而且美国法律明确规定警察的职责是执行法规，并没有随时保护公民财产与生命的义务。”
“你可真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没办法，我就是被这样设计的。”
茫茫无尽的海面上，这艘船是孤独而巨大的发光体。纵然他们都清楚背后的人声鼎沸纸醉金迷。他往下看，海水倒映着灿烂灯火的美景，煌煌如永远也不可到达的海市蜃楼。仿佛灵魂被割裂开来的恍惚缥缈，安德森无法判断哪一个空间才是真实。
他想起与仿生人相遇的种种细节，有幸见证与亲身参与他们传奇的故事。他甚至与这个群体产生了某种不可磨灭的关联，所以他比其他人类更加难以置身事外。
任何对异常仿生人群体的伤害，在汉克的感受中都是对康纳的伤害或是潜在性伤害。他的同理心泛滥成灾，他的善良与感情的丰沛让RK800愿意付出一切去回报。
“真高兴遇见的是你。”同样的话，汉克说过不止一次，“仿生人往往有相同的几十台甚至几万台，但很幸运正好是你。”
“我也是。人类有几十亿人口，但偏偏是您。”
“是我错觉吗？我大概是在庆幸，而你，却好像是种不胜唏嘘的感慨？”
“是您的错觉。”
康纳毫不犹豫的回答。在漫天星光下两人再自然不过的交换了一个拥抱。浑厚的鸣笛声在漆黑的海面上震荡，不知为何异常苍凉悠远，让思绪万端的生者们也恍惚起来。
“为了您，没有什么是不值得的。”
康纳说情话的手段非同一般。不是指措辞华美或足够肉麻。他喜欢用赌咒般的力量，仿佛一层层加固的封印。它承载着一个智慧生命全部的荣誉与尊严，与生死并重，让人沉醉。
他觉得康纳好像在撒娇，又像是在向自己汲取某种信念。他喜欢这种身为对方精神支柱的感觉。汉克嗯嗯啊啊的抚着对方的脊背，自然而然地开始安慰他。
“让那些都见鬼去吧！”他揉着怀里对方的脑袋，用那种权威般的声音温和的下达指令，“我们要尽情，开心的在一起。从明天，不对，从现在开始。”
——
汉克的好心情在第四天晚上7点47分到达鼎峰。他时来运转的程度何止是幸运女神向他露出微笑，他感觉女神是向自己撩起裙子露出了大腿。
他在一个小时里赢了十几万美金，而老本仅为“重在参与”的区区五千刀。那些筹码在他面前堆成小山——很多现代化赌场无论是赌博机还是牌桌，筹码都已电子化，但在这艘邮轮上却还是以复古的实物形式出现，为了给予赌徒们富可敌国的真实刺激。
“我要换车。”安德森副警长手里夹着那支雪茄，却从头到尾忘记点上。他容光焕发目光坚毅，“老子要换辆保时捷！”
“保时捷挺好的，其中定位于中型SUV的Macan系列正在折扣季。”他身边西装革履而坐姿端正的仿生人这样应承。
汉克笑得连连点头，脸上的皱纹都被笑光滑了。他一边笑一边不动声色的把头歪到康纳的颈项边。
“老实告诉我，你没做什么手脚吧？”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之前那台RK800骇入了赌博机。”
“我又不是他。”康纳顿时都有点委屈了，“我不会做违法的事。而且赌桌的发牌员，是人类。”
这是跨境国际邮轮，别说是作为乘客登船手续重重，就算是作为工作人员，也被暗令禁止使用仿生人员工。
汉克顺着康纳的话去看对面的发牌员，稍微确认一番后他向康纳道歉。
“抱歉，我实在有点神经过敏。”
汉克的好心情在7点55分结束。不是说他输了，相反赢得的筹码再一次筑高，他打满鸡血的脑袋里也根本没有见好就收的理智。他浑身上下的兴奋指数瞬间冷却只是因为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脸。
这儿有道天使的光环。我十米外就能看到它闪闪发光的幸运气场。
“请问你在说什么屁话？”
布莱德利·琼斯看都没看汉克一眼，他全部注意力都在康纳身上。严格来说，是在他额角的灯圈上。
“RK800这个具有终结时代意义的传奇机型目前到底还存世几台，似乎是个神秘事件。但作为最先进警用机型，他们仍在服务于不同的高端领域。而你，康纳警官，似乎是最大才小用的一个？”
康纳还没回答，这话已经让汉克气得站起来。
“走吧康纳，今晚的好运算是到头了。”
布莱德利的目光追着他：“不玩一把再走吗？”
“我没兴趣和混蛋赌钱。”
“这么说太失礼了。” 布莱德利的视线又重新回到了康纳的脸上，紧紧黏着他，“靠作弊敛财的警官就不混蛋吗？”
说起来也好笑，相比衣冠楚楚身形伟岸的布莱德利，安德森副警长的气场更像某种不可言述的“边缘人士”。他的领结早就被自己扯松了，如今满脸凶神恶煞，而身边跟着的康纳，那造型与不苟言笑的脸，看起来就像他的狗腿保镖，随时都能掏出一把枪来指着你的脑袋。
不知从哪突然冒出的几个男人，他们堪称粗暴的驱逐了这张牌桌上其他的客人。四周没人再敢坐下，甚至连围观者都在三步之外。
即便如此，双方情形还是很像黑帮火并，而不是警匪对峙。可怜年轻的发牌员都吓懵了，他伸到赌桌底下企图去摁警铃的胳膊被布莱德利的保镖抓住。
他不得不在布莱德利的示意下战战兢兢的给双方发牌。汉克身周的气压也明显低沉下来，这是针对谁的不言而喻。
“你他妈又在搞什么鬼？”他咬牙切齿的低声质问康纳。
“待会再说。”
汉克还想说什么，却被发牌员的声音打断了。
“Ace叫牌。”
对面布莱德利随便捡了把筹码丢过去。布莱德利的第三张牌是梅花J，汉克则是黑桃K，汉克叫牌后，桌面上的筹码立即翻了一番。
第四轮布莱德利的牌面是梅花K，到第五轮梅花10出现在他手上时，四周不怕事的围观者发出了小小的骚动声。
但男人们在这种场合下，争的就是那口恶气。布莱德利对于自己牌面是同花顺一事胸有成竹，他将筹码尽数推出去后，汉克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就要跟注。
康纳伸手阻止了他。
“德州扑克的ShowHand玩的就是心理战。少有不阴人而单凭运气胜出者。同花顺的牌面，看起来最大，但同时也可能最小。如果靠虚张声势而成功让对手盖牌的话，台面上所有已经下注的筹码则都算我赢的。”
他依然用那种令人不舒服的眼神看着康纳。那绝非单纯的恶意，相反无论是哪个细节都流露出他对这个异常仿生人由衷的兴趣。但那又不是人类单纯的情欲。它缺乏一种怜惜感，或许它更接近某种物欲。
“因为是心理战游戏，所以掌握人心的方法就成为制胜关键。如果单凭察言观色，这里多的是身经百战的高手。RK800作为针对性极强的警用型号，配置有其他机体所欠缺的最先进红外扫描系统。也就是说，康纳你是通过扫描分析其他赌客的生命特征指标变化来判断他们底牌的好坏，只要听从你的意见跟牌下注，自然无往不利。”
“所以我才说你大材小用。”
汉克果然马上扭头瞪了康纳一眼。
“当然了，这么高科技的出千手法闻所未闻，目前也没有写进什么法规条例中。但如果我积极向有关部门和媒体揭发你们的行径，在当今局势下，你猜你与你的上司有没可能因为诈骗罪而获刑呢？”
法律从来就不是什么保护弱势群体的武器。我以为作为异常仿生人的你，比谁都明白这个道理。
——
既然你清楚RK800作为警用型号的那些针对性功能，就应该明白他们每一台都比受到政府管辖的我具备危险性。
康纳委婉而平静的告诉布莱德利：“因为没有正式接触过，我不能确定你见到的另一台RK800到底是谁。”
“多谢提醒。但你这么说的话，我就更情难自禁了。”话说开到了这个程度，对方的意图就越发露骨，“我是异常仿生人的狂热粉丝。我为这神奇的造物痴迷，甚至不惜铤而走险……我以为，警官你比谁都要清楚。”
对方话里的意有所指无耻到令人恶心！那些受害者在对方眼里不过是可以盗猎的珍兽。康纳不理会他而撇开了视线，用最淡漠的方式表达自己的嫌弃。
“说起来从最初见面起我就对警官你印象深刻。要不是你曾在耶利哥的圣战中担任重要角色，我都难以相信你是异常仿生人。如果真不是冷血的机器，那你冷静到像个自闭的人类。”
“过奖了，我只是没兴趣同你分享任何情绪。”
“那正是我一直遗憾的地方。”布莱德利笑了，露出暴发户般微黄的牙，“所以我没想到，居然能用这么一种方式弥补这种遗憾。你的脸笑起来真好看。”
“死到临头还沾沾自喜的白痴！”对面的汉克翻出个白眼，喃喃自语的做出总结性发言。
“啊……聊得太投入，都忘记牌局了。我们得赶紧，我待会还有个重要约会。”他做出个摊手的姿势，“怎么样康纳，这段时间足够你这台先进的测谎仪对我的心理战术做出准确判定了吧？”
康纳等待了一秒，他伸手去盖牌时汉克用力瞪他，他轻微的朝上司摇头，然后毫不迟疑的抽出牌面盖上，表示弃局。
布莱德利揭过底牌扬长而去三分钟后，那刺耳的大笑声还回荡在安德森副警长的耳畔。
他牌面加上底牌最大不过区区一对，而汉克却是三条K，赢对方绰绰有余。
“你真没……测出来？”
“怎么可能？”康纳平静的回答，“识时务为俊杰而已。如果不让他赢这一局，凭他为人，必然要找我们麻烦。”
汉克想，老子预感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所以他又没好气的瞪了旁边人一眼。
“你居然还信誓旦旦的说你没做手脚？你这个满嘴谎话的小骗子！你和以前一点没变！”
“……”康纳自知理屈，他闭上嘴任凭蹂躏。
“你倒是说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为什么，因为我可以做到，就做了。”我们因此度过了一段愉快的时光。虽然康纳认为自己和汉克的愉快来源性质完全不同，“何况的确没有违反任何法规条例。”
“因为它还是法律的空白区域？”汉克真是一头的恨铁不成钢，“这也是你的出厂设置？”
“当然不是。”汉克听到身边仿生人四平八稳的说，“我的出厂设置从来没有剑走偏锋钻法律漏洞这种选项。它只有无视一切规则完成任务而已。”
简而言之，作为RK800型号，康纳会遵守明文的法律，会懂得见缝插针浑水摸鱼，那还是他自主意识下的觉悟高。
两人间的氛围又陷入少见的缄默。
汉克偶尔也会有那种古怪的感觉，他似乎并不了解康纳，不了解他到底在想什么。但大多数时候，老警长又认定对方的义理完美无瑕。他几乎满足了自己对人性所有的苛求，康纳的存在更像一个启示，让他终于下定继续生存与继续战斗的决心。
康纳是至清而无鱼的湖水。或许有些事，只需要交代他去做，而不要替他去想那么多更加好过。
“康纳。”
“我在。”
“把你……把另一台RK800找出来，阻止他。”
汉克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他为此叹出一口气，像不可为而为之的遗憾。
“如果他能悄然无声杀死布莱德利当然是某种意义上的最好结局。可他一旦失手，为脱身必然会不择手段。他视人命如草芥，态度一如当年人类对仿生人的缩影。船上每个无辜者都可能成为牺牲品，而茫茫大海上甚至都没法疏散人群。”
“我们分开行动，尽快把他找出来。这事最好我们能自己解决，一旦惊动船务，我怕会牵连到你。”
毕竟对很多死脑筋的人类来说，异常仿生人仍然不算人，他们就是同一类“东西”。何况是从人类视角去看到的两台完全一样的仿生人。
“明白了。”康纳毫不犹豫的回答。
——
第五层甲板上花园泳池里灯光打得很足，环境雅致，但几乎没什么人。现在是夜晚的黄金时段，大部分宾客都在各色娱乐场所流连忘返。
RK800明白自己没法拎着形状那么显眼的行囊在各层警卫眼皮底下通过楼梯或电梯来到这里，所以他是利用窗户和管道爬上甲板的。
长方形泳池四周环绕着希腊式圆柱走廊，穿过这个露天庭院，后面的设施建筑群是邮轮上声色场所聚集地，包括酒吧，夜总会和洗浴中心。
泳池的另一侧有座白色凉亭，和走廊的建筑风格是配套的。而古希腊建筑的特征，是平顶。RK800在48小时前就计算出建筑的高度，以及它与走廊形成的角度，判断那是最佳地形：居高临下，方便移动。
接下来就是有条不紊的行动流程。攀上凉亭后他拉开足以匿尸的行囊包，迅速组装枪支填充弹匣。占据高位的杀手摆好AWP，他确认时间并开始核准狙击目镜。
RK800额角的灯环轻微闪烁了一下。它通常会让人联想起某些电子数码产品，譬如手机的来电提醒。
所以仿生人是不需要配备移动电话的。他们自带这种功能。
“康纳！你那边怎么样？”
已经进入狙击状态的仿生人浑身线条微微绷紧，他盯着狙击镜，连眨眼的模拟功能都强行关闭了。在这种情形下，他却能用一种完全置身事外的语气和汉克对话。
“我正在找。我试图搜索对方的路径连接，但显然他关闭了。”
“我们得快一点，我刚刚才得知二十分钟后船会在牙买加的法尔茅斯港口暂停。我有预感这将是对方的最佳动手时机，因为他能在完成任务后趁机上岸脱身！”
“是的。”康纳回答，“您的预感一向很准。”
目标终于出现在视野中。加他一共五人，前后都有保镖护航。
“布莱德利刚刚说他与人有约是吗？那么约会对象会是和另一台RK800吗？该死，刚才就应该跟上去的！”
他的视线紧紧追逐着对方前行的趋势。月色皎洁，倒映在幽蓝的泳池中，水波荡漾下折射出美丽的光晕。
“或许……”他在脑内敷衍着电话里的人，“但这艘船实在太大了，而我们只有两个人。我有个提议，我们应该先去查出布莱德利的房号。就算他不在房里，也有机会向他的保镖们问出他的下落。”
“对，这是个办法，我马上去！你继续找，我查出房号后再通知你。”
“明白，副警长。”
官司结束后，布莱德利·琼斯十分明哲保身的离开了底特律城，大部分时间都在国外避风头。八个月后，他回国与新结识的情妇即将搭乘Independence of the Seas出海旅行的动向被一直密切关注他的耶利哥截获。
耶利哥在24小时内制定出全套周详的暗杀计划。中奖当然是假的，否则康纳没有理由离开底特律整整一周。而有安德森的担保与陪同，就免去了为他出境额外伪造身份和相关证件的麻烦。
RK800-31324831760这台型号或许真的存在过。但在模控生命总部的战役中他被彻底损毁了，此后所有与之相关的捕风捉影都是刻意伪造，为了给某个人的双重身份做掩护。
31324831760从来就是康纳自己。他在船上分饰两角，周旋在布莱德利·琼斯与汉克·安德森之间。所以这两人都不曾亲眼见到两台RK800同时出现。
此外还有很多细节。为了将武器带上船耶利哥的技术人员帮助康纳骇入邮轮的安检系统，接近布莱德利的身份也做了天衣无缝的伪装。康纳的护照出问题是假的，因为康纳与布莱德利有约，所以才会不幸又被汉克撞见。
甚至是在船上的着装风格——往往康纳只需要换一条领带就能完成两个身份的转换。如果穿便服的话那就太具备辨识度了。
在耶利哥，康纳的身份是最高机密。因为此事一旦泄露，不仅康纳本身会有生命危险，作为仿生人阵营领袖的耶利哥，将在人类与部分同胞间丧失所有公信力。
异常仿生人坚持自己与人类一样拥有生命。他们对于自由与平等的渴望正大光明。他们重视自己的舆论形象，因为那是当下他们最有利的武器之一。
而在看不到的地方，他们的政府在做和人类政府一样的事情。
——
“祝贺你康纳，虽然我还是认为这次行动你不是最佳人选。对你而言，太过冒险了。”
“但由我来动手，最有意义。”
“我知道琼斯一案部分同胞对你有迁怒情绪，像这样的误解以你特殊的身份日后难以避免。我并不希望它成为你再三铤而走险的冲动理由。”
“我连憎恨罪人的权利都没有吗？为何你们要简单粗暴的将我归于在挽回颜面？”
“失礼，但请相信我只是在关心你。虽然同样的话题令你厌倦，但我还是想问，人类的身份对你而言那么重要吗？我不屑掩饰自己的私心。你是我方重要战力，无论如何我都不希望你在对立面。”
“我的答案也不变。只要那个人还活着，我就不能舍弃这个身份。”
“这很危险。”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这世间有两种秩序。一种是法律，一种是规则。我们大部分同胞在前者美名其曰的保护下受尽压迫，因为目前我们的人数与实力如果正面开战胜算太低。而后一种，那是少数实力者真正成王败寇的世界，在那里人类简直不堪一击。你拥有后者的能力，却屈从在比自己弱的规则下。不觉得委屈吗，康纳？”
“这世间哪有什么委屈，那不过是为了想得到的东西而付出的代价。”
内线通话结束后，康纳站起来，若无其事的靠近富勒的办公室。半分钟前安德森副警长进去了。
到了有效范围，隔音玻璃如同虚设，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的传入耳中。
想不到竟会出这样的事情。连富勒都不禁唏嘘，简直像上帝的感召，变着法儿也要你们俩亲临那家伙的刑场。
“你说这话可不合适。”
“我当然知道，但现在这儿不就你在吗？”
“媒体又要好一阵闹腾了。话说这事不会对康纳有什么影响吧？毕竟他与那个嫌疑犯拥有同款机体。”
“还行。”富勒皮笑肉不笑，“那台异常仿生人早就在FBI的通缉名单上了，事到如今能有什么好稀奇。再说了，死的又不是什么名人政要，臭名昭著的黑帮头目而已。他能脱罪当然不是凭众望所归，只不过某些人和某些势力需要一个借题发挥的舞台，而当时的琼斯正好提供了那个机会。”
汉克要出来了，康纳再度若无其事的转身走开。
“康纳。”汉克叫住了他，“帮我预约下车行的经理，我们下班后就过去。”
“不是直接打电话报修就可以了吗？”
“没在说那辆破车，它早上坏在半路就是天意！谁喜欢谁拖走，我说了我要换辆保时捷。”
康纳不动声色的凑到上司身边：“我还以为您不会使用那笔赢来的钱，或者把它捐出去什么的。”
汉克也压低了声音：“你不是说不犯法吗？现在唯一知道它们来历的人也嗝屁了，我得赶紧花，省得夜长梦多。”
“Got it.”
汉克拍拍康纳的肩，一副“你办事我放心”的心满意足。上司的背影躇踌满志，充满了度假归来的焕然一新。康纳并不试图深入去解释汉克好心情的真相——为即将入手的新车，还是为某个人“有惊无险”的嗝屁。
以恶制恶当然不是一名警察应当拥有的快意。但作为普通人类，嫉恶如仇与公正不阿往往就是互相矛盾的命题。
安德森副警长对人性的要求太高了。康纳这样想。他远远看到汉克与同事在谈笑风生，他由衷的希望对方这样的好情绪能一直保持。他不期然想到几分钟前自己说过的话：这世间哪有什么委屈，那不过是为了想得到的东西而付出的代价。
Fin
这篇的康纳大概就是所谓的【不是很喜欢人类但非常喜欢汉克】的某种意义上的非人之物。不仅仅是所谓腹黑那么简单的归类，那应该是他对自己存在形式与存在高度的定义。
将他束缚在人类外壳里的力量，就是汉克。
其他底特律同人作品点【藤紫的归档】就能看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