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书城楼北

【双毒】且眠

止老师说:

 明楼/王天风

 隐晦性性描写


      1935年,巴黎。

  

  天气有些发寒,王天风匆匆的走着,身上裹着件薄大衣,脚步迈的极快,显然是有要事在身。他低着头,眉头紧锁,眼下青黑,满腹心事,这幅模样同街上行色匆匆走过的中国人们没什么分别。

  

  巴黎的中国人越发的多了起来。

  

  公派的,私费的,留洋深造同居家迁徙的人群夹杂在一起,远远地避开东方土地上的纷乱,在这样一块属于欧罗巴大陆的土地上暂得一丝喘息。

  

  国内的形式越发的使人度日如年,从上峰那儿递达的命令大多不过是在保持静默同摧毁共产主义小组间交替。那些个源源不断被拔掉又再生的秘密集会点,法兰西呵,大抵真是片孕育思潮的宝地,对于一群充斥着报国热情的年轻人,理想主义的大船总是更让人心神摇曳。

  

  在这样步履匆匆走了许久,王天风在街角停了步。明楼已站在那儿等了颇长时间,肩上断续地留下层白色的霜气,他瞧见王天风,略点了点头,径自往前步去。

  

  现在,穿行在巴黎的小巷中的人已变成了两位,一前一后,跟的并不紧缀。仿若两人不过是街道上两位最为稀松陌生的行人,全然没有一副合作无间的搭档模样。

  

  几日前,上峰下达了最新任务,他二人奉命前去搜捕中共地下党巴黎红色中转站的重要人物“烟缸”。明楼倒是对“烟缸”这个称谓甚为陌生,而王天风却已同这位潜伏在巴黎的神秘赤色人物先行交了手。

  

  那是王天风单枪匹马出战的任务,明楼留守后方。这样的配合他两已经做过数次,况且此次的目标更是单人,看似只需稍加费力便可完成。只是,当王天风出现在任务地点的那刻,他的直觉便告诉他此次的这位对手并不是个轻易便可得手的角儿。


        他站在路灯投射不到的阴影中,立着衣领假装是个等待公车的旅人,却仍在一片模糊含混的花香味中失了神。

  

  这是毒蜂鲜有的失误。

  

  王天风不知该如何定义这个赤色分子——极端的聪慧睿智、又或者仅仅只是侥幸。寇容的大队人马赶来的脚步驱散了那抹清淡的茶花香味,也让击碎了“烟缸”的踪迹,只留下他掩在大衣领口下的斑斑血迹证明,他的确同这位对手短暂的碰了面、交了手。

  

  惊讶的不止是他,他的搭档明楼在瞧见回到军统站时王天风的模样更是讶异。王天风的身手他自然是知晓的,即便不曾共同经历军校训练,但有过的几次搭伙出任务也让他明白了这位生死搭档“毒蜂”代号的由来——狠辣、果决。但就是这样一个被戴笠派来巴黎的佼佼者,在同“烟缸”的交手中却没占到半点便宜,甚至还遭了黑手,身上徒增一抹枪伤。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古语虽是这样讲着的,可惜若是明楼想说些宽慰话于这位搭档,恐怕王天风也会先将这掏心窝子的话品出些许怪异味。


  “情况如何?”,他问。


  “情况不好。”,他答。


  两人无关痛痒的讲上几句任务,却也就再度分道扬镳。顶着明教授的头衔,这意味着明楼也得去服一服着头衔下带着的责任同义务,这样光鲜亮丽的身份掩护既对他的任务执行起了便利,也同时受了点桎梏。他只瞧了瞧王天风将透血的衬衣扯了开,似乎又往嘴里塞上了什么东西,盛着温水的盆里染开了红晕,唯独于整间屋子中听不到一声痛呼。


  毒蜂,既对别人狠辣,也对自己狠绝。


  瞧着这幅光景,明楼只叹上口气,取了围巾,轻悄地关上了门。但愿在下次见面时,他收到的别是搭档因伤重牺牲的坏消息。

  

  一别数日,任务再次下达,两人间再度指派合作,缘此碰了头,明楼也只瞧了眼王天风的面色,将那迈步的频率悄悄地放低了些。

  

  身为搭档,总是要兼顾下对方。

  

  而对于此举,王天风只是冷哼着瞥了明楼一眼,没作声。


  他没说话,或者说饥肠辘辘的已没力气讲话。


  数小时前,他花了点手段从寇容的手下嘴里挖出些有意思的线索来。“烟缸”身处巴黎的消息本就是哈尔滨那边透的底,现下两拨人都使着劲的想要逮到这个赤色分子,好拿来给自己装点些门面。伪满洲政权下的哈尔滨警察署署长,不见得就比他们这群搞刺探暗杀的好做。日本人的面子,又有哪个是真心实意的愿去卖呢?

  

  他们二人各揣心思,兜兜转转绕在着巴黎的深巷。明楼知道他得寻找个能暂时修整自身填饱肚腹的落脚点,为接下来的行动做准备——甚至明楼还想透过王天风的话语将消息知道的多些。从接到这个任务开始涌上的心慌总是让他有些不安,好像有什么超脱预料的事正悄然发生。


  他想到了去处。


  数小时后,巴黎,拉丁区。王天风正倚坐在沙发上,阖着眼,像是在闭目养神。他已经三十余小时不曾好好地歇会,毕竟法兰西同国内的时差便是他需要克服的首步,他坐在电报机前听着滴滴作响的调子译了大半宿,天色刚一放明便去逮了个寇容的手下,好好地施展了番手段,撬出来些只言片语的消息。

  

  消息虽不多,但胜在精贵。

  

  明楼坐在对侧的沙发上,阿诚已抱了书赶去学校上课,这间公寓中此刻也只剩下他同王天风两人。他瞧着王天风夹在手间的香烟,那烟气袅袅的往上升,可拿着烟的主人却动也不动,任由它干烧着,攒着烟灰等着落在瓷白的空杯里。

  

  “烟缸,是个女人。”

  

  半响,倒是王天风先开了口。他从沙发上直起身,掸了手中的烟灰,眼睑微阖,颇有些精神不济的样子。明楼瞧着他,并不作声,做足了等待的样子——他知道王天风的脾性,

  

  果然,他瞧了眼明楼,继续开着口,“你倒是不惊讶,很像是早有耳闻。”


  “这不奇怪,毕竟我看了任务报告。”明楼答了话,并未显出几分措手不及,“在报告上你提到了寇容,这是个奇怪的风向标,毕竟巴黎的事似乎还未轮得着哈尔滨的人插手。国内国外的任务一向是双线而行,没必要在这个节骨眼上突地改弦更张,于是,我便去查了一下哈尔滨最近是否出了什么大事...”


  “...然后你自然就查到哈尔滨那边刚逮到了一个共党联络站的负责人。是了,寇容难得捞到这样可脸上贴金的功绩,自然得大肆宣扬。”吐了口烟气的,王天风接过话头,“报纸上大概已写的天花乱坠,总算养着的那群宣传部的干事能够体现体现他们的价值,再大的吹嘘也是常理。只可惜,我原本还想让你好好惊讶一下。”


  “你想让我惊讶什么?”明楼追问道。


  “当然是惊讶如此厉害的人物竟是个女人。”话锋一转,王天风又找回了几分刚落座时颇为无赖的模样,“难不成你预想过烟缸会是个女人?”


  “我是没有,但她女人又如何?现在已是新社会,你难不成还要搞封建的老一套?”


  “哼,这话是你明少爷讲的,我可不认。”他指了指自己,偏侧着领口露出点白色绷带缠绕的痕迹,“瞧这亲身例证,女人做起事来未必不如男人,只要——用法得当。”


  “真是深刻地体会。”


  “那是必然,切肤之痛下总得学点什么。可惜终究下手的不够狠,否则也轮不到我如今坐在这儿制定围捕她的计划。”


  王天风说得肆意,瞧上去并未将这败走麦城的负伤多挂在心间。这也难怪,做他们这行见惯生死,自然也就远没有常人看的那么重。虽有这点认知,但并不妨碍明楼皱着眉,心生点不悦。


  “说点吉利的。”


  他二人闲闲絮语,夹着枪棒的你来我往,但也总是将这一室冬日冷凝的气氛活络了不少。斜阳照着,墙角茶花的黯淡香味裹着从烟头袅袅而起的烟气,四处飘荡。明楼侧首瞥了眼窗外的光亮,距夜色降临仍是早得很,为确今日行动万无一失,总是要入夜才行的方便。他又回首瞧了瞧王天风眼下青黑,知他为此事已奔波许久,是以受了伤也不曾多歇息半分。他张口缓了调,向着自己的这位搭档释放出些许示好的意味。


  “你要是困了就睡会,天还没暗下来,在这坐着也无用。更何况,依照你拟的计划,还有得忙碌。”


  然而对着明楼的这番示好,王天风只是掐了烟,弓着身往沙发上缩了缩,让整个脊背更舒舒服服的陷入软垫中。


  “你以为我不想睡?只是这任务还没完成,心中踏实不下。且这满屋子绕着都是烟缸身上那股子味道,我可不想躺下去做个噩梦,以为又被那女共党捅了一刀。”他皱着眉头,伸手往衣襟口袋里摸索了好几下,终于掏出了个小喷瓶,正是先前他从明诚那儿顺来的那个比翼双飞。而还未等明楼发问拿这香水作甚,便只瞧王天风高举着手,喷头朝外狠狠地向身前捏按了好几下,随后才颇为舒缓的叹了句,“你们明家香倒也不是全无作用,总算是祛尽了味。”


  香水明显喷的有些过量,明楼拧着眉对着王天风盯了半响,才冷不丁冒了句话,“你这算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蛇咬?怎么你明少爷还想咬我?”王天风挑着眉瞥向明楼,示威似的又捏了几下指尖夹着的喷囊,“我不过是喷了点香盖了味,哪来这么大仇怨。”


  “你觉得我不敢咬?”,明楼问。


  而王天风则是冲着明楼拍了拍大腿,道,“来,要咬冲这儿咬,不咬就滚蛋。”


  疯子,就是疯子。


  互置着气一口咬上,却也记得要先避开绷带紧裹的地儿,互搏着角力,却也秉着度数不敢大动扯了才往起愈合的刀口。真正等到两个人的衣衫都剥的差不多了,明楼这才第一次认真瞧起这道烟缸馈赠的伤痕。


  女人,的确可以狠辣。或者换种说法,王天风的命的确够硬。明楼叹了口气,绕过绕缠的绷带,眼下他还得继续去做更紧要的事,更紧要的大事。


  沙发软软的往下陷着,两人牵扯着摆弄着姿势,既为了寻上一个好的着力点,又不想挤压上那还未痊愈的伤。贴伏的久了,汗珠子从额上颈上大颗大颗的往下坠,滴溅到眼睛里,模糊的让人瞧不清这到底是场减压的欢愉还是另一场搏命的拳击。


  他们两人的相处常常是从相对的争执过度于相对的静默。明楼撑着臂,居高临下的瞧着王天风,瞧着如今正略拧了眉讲着让他别在那继续婆妈的搭档。他受着来自肌肤最亲密的热蹭,也受着鼻尖浓烈蒸腾的香水气。可眼下,有比过量喷洒的香水更使人昏晕的东西。他躬身凑了上去,深俯进王天风的颈窝,牙齿咬上块皮肉,轻啃撕咬。


  毒蛇对着他的猎物嘶嘶地亮了口中的长牙。


  唇舌缠了一瞬,毒液顺着热烫的舌尖渡去。红了面,赤了耳,心脏跳着,双肺喘着,血液带着毒飞速的淌过全身,酿出一场突如其来的情事。


  王天风不按情理出牌的手段,偶尔明楼觉得,也未尝不可一试。


  疼痛许最天然的调料,无须过多的抚慰,他们只需一场粗粝的略含野蛮气息的交合。彼此紧咬着牙关,发着满身的汗,紧瞅着谁先示弱,只听着谁先吟叹。


  现在,他汗津津的倒在一边,受着高潮后的余韵。屋子还是老样子,唯独地上多堆上了几摊衣物,雕工精美的香水瓶歪扭的斜着,空气中混着的味道也多增上了一笔。


  情潮涌起又平复,可却至始至终,未闻一句低吟。


  明楼侧过脸,继续看着窗外。他想,夜幕降临前,他的搭档总是能得到一次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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