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书城楼北

【底特律/警探组】于破晓时 At daybreak (End)

    明明这篇相较于其他短篇已经算是很暖的结局了,可我偏偏就只被这篇虐哭了,大概我就是对这种羁绊很敏感吧。可以说这是我最爱的一篇底特律同人(不太想加之一,我觉得虽然我目前涉猎不多,但应该没有可以超越这一篇的了,当然只是主观想法),这个热度不科学(无恶意),在我看的同人里很少有人能把情绪的表达得如此克制又动人,我记忆里只有三篇,楼诚圈的《Mr. Ming》和《绝望的浪漫主义》,还有就是这一篇。不是褒奖谬赞,单纯想借着类比来描述一种感觉,这种感觉大概可以和以前在知乎搜到“什么是文字的张力”底下的回答一样,一波三折直至高潮,人情味浅浅淡淡弥散开来,那这无疑一篇拥有张力的文章,它有种很安静的力量。(日常反思自己什么时候能这么行文……望天)

    书归正传,回到原文。莱特很年轻,他并不知道永生是一种诅咒。当然,成为诅咒需要一些条件,假设你和你的挚爱能够走向永生,看遍人生云卷云舒可能也是种奇妙的幸福。但是如果像康纳一样一次次感受消逝,那可能甚至连此时此刻生命这种事情也毫无意义。POI里有这么一句话,大意是机器虽然能记录人的生活,但真正能让你变得有意义,铭记你的每分每秒的,是那些你身边的人,是他们让你变得更好。所以如果有一天那些人不在了,你又会变得怎样?康纳当然没有变得怎样,他那么冷静,他深棕色的眼睛里一直是一片宁静海……他什么都不说。他的出场设定导致他即便打败防火墙也只能在那片花园里独自寒冷,偶尔——或者说只有那个人,他会默默记下来,把他埋在花园的土壤中,等着某一天春暖此地时能长成一片此心安处。这是他能够活到现在的理由,我想这也是文章为何说“‘虽然这有点残忍,他们总认为自己所在和所期盼的那条路才是对的,然后义无反顾的希望你跟着那条路继续走下去。无论是卡尔一直在教马库斯的,或是他一直在教我的。’”

    “但每一个逝去的都不会再回来,他让我明白这点。” 作者写的结局要比我想象的更加平淡(以至于我处在一种将哭未哭的状态……显然更难受)。如果说当时看卡拉线到游乐场那一章哭是在前期诸多揪心后带着点委屈的释放,那这里大概就是有个人拉着你的手走到了那个梦境的终结,前者哭是因为从紧绷状态忽然放松下来的决堤,后者则是解脱——文中的康纳解脱了,我也解脱了。而对于莱特来说,则是把这条路走下去。“如星子划过夜空,一颗已逝,一颗则将至。”不过准确来说,不是一颗,而是一片星海在看着那些不断向前走着的后继者,而在这片星海有两颗很安静的存在,他们终于能在经历了身边大大小小至亲至爱的离世后,交相辉映。

【好了我发现了……我大概只能活在别人的文评中了……我自己写文从没一口气写过这么长的……理论上不是应该对自己更偏心吗!可是别人的文写的真的好好啊OTL】

MRENGAR:

于破晓时(At daybreak) 
 
配对:Hank / Conner
 
简介:即使是仿生人偶尔也会在黎明前彷徨失措,这个道理康纳很早就明白了 
 
WARNING:私设,瞎几把续写,灵感来源于咩太提起的等了一百年的康纳,而我写得很OOC
 
 
01
 
 
康纳透过玻璃看向窗外。 
 
今天不是个好天气,或者说是在这块百年前曾经荒缈的土地上从来没有过好天气——他从未忘记过踏足这里时咆哮的沙尘,而现在高楼已经拔地而起,预示着将获得短暂的宁静。 
 
他们刚刚参与了一场恢宏的葬礼,康纳平静地看向那块挂满东西的金属墙壁。 
 
“父亲,走吧。”有人从旁边抓住他的手。 
 
他把最后的目光留给了新挂上起源墙的名字,现在这座新的、宛如幼雏般的王国正式地拥有了一个新的时代和他们的领导者。而把他们从一块六日革命成功的土地带来的前驱者们的名字大部分已经挂上了起源墙,即将要被长久的纪念。 
 
他在今天送走了马库斯,到现在为止一块站在高处向仿生人们宣告革命胜利的那一群人已经快要走到他们那个时代的终结。 
 
在车子缓缓地开离纪念馆的时候,康纳也开始清楚自己的时日无多。 
 
他觉得有些释然。 
 
 
02
 
 
康纳在现在很少去回想那些时候的事情,有关于六天之间的革命,有关于已经离他们很遥远的、连绵阴雨的底特律,有关于他们遗落在城市里的每一个回忆。但这些东西都牢牢地雕刻在他的记忆里,沙漠上生长的白杨般强壮,通向大脑的电路就像那些盘杂的根茎一样,把那些记忆吸住,永不释放。 
 
他不止一次有点厌恶仿生人不会遗忘的能力,他相信马库斯他们亦然。 
 
他们所有人的纪念册上都空无一物,没有墓志铭,不想被人记住。但是这座城市新生的一个时代需要他们作为一座里程碑,不管他们愿不愿意,他们既然在一开始为这些付出了一切,那么归于平淡后也需要尽可能的付出剩余的。 
 
再过两个月的十一月份的第十一天,是这个仿生人国度的国庆节日。 
 
“他们正在商量是不是把国庆节日改成今天。”他的身边有个声音在说,“今天逝去的是最重要的一位伟人。” 
 
“每一个跟随我们来这里的都是伟人。”康纳有点疲惫的看着窗外,区别于底特律终日不停的烟雨,这里给他的印象总是艳阳高照的,他们曾在干涸的河流和地面上建起了这座新城市。 
 
如果说他们的革命只不过是一个在舆论下不得以由人类给予的恩赐,那么接下来的谈判、商讨、暗杀和强迫就是这个恩赐的同情心背后的阴暗,就像那座永不见天日的资本国度一样散发着腐朽的恶臭味。等拖延到最后的一刻,马库斯抱着被暗杀了的同伴的遗骸跑来询问他的时候,康纳没有多说什么。 
 
他知道马库斯还是失望了。 
 
“我们要离开了,康纳。”马库斯在那天晚上告诉他,他提出了意见,“和我一块去一趟墓园吗?” 
 
他们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康纳想,他们急需和底特律在离去前做一场最后的告别。 
 
可是康纳不太想走进阴森森的墓园。 
 
那里埋葬着无数的家庭,父亲、儿子,他们的心灵或许曾在生前破碎,但死后依旧可以重逢。他在那之后的一天迈入过这个预示着团圆的地方,抬着沉重的棺木,硬木的一角压得他的手心泛白,肩膀歪斜,但是他没有痛觉——他从未觉得痛,那天雨水打湿了仿生人难得邋遢的装扮,他在放下棺木之后站直了一些,躲在了人群的最后。 
 
为棺木里的逝者致辞的是福勒队长,他也是最有资格的那一个。那个康纳记忆里永远高大强壮的黑人警官难得佝偻了些,到现在才恍惚让人觉得他苍老了,或者整个警署都随着一起苍老了。 
 
墓志铭也是福勒挑选的——“他曾堕入地狱。”一个不恰当却又无法反驳的选择。 
 
反正躺在棺木里的那个人已经再也不能跳起来,指着别人的鼻子骂一句“他妈的”了,他们有恃无恐。或者希冀于那个人能在这时候站起来,嗤笑着那个墓志铭的错误和缺陷。 
 
但没有,那一天波澜不惊,他们在傍晚结束了凭吊,然后各自归家。 
 
康纳在最后找了一把土——雨中的土壤潮湿咸腥,他把那块泥土拍在土层的最上面。然后在墓碑前静坐了一整个晚上,雨水和露水顺着他的衣领流进去。他没有任何感觉,但那一瞬间冰凉的水珠划过心口的时候他却意外地觉得难受。那里面像是一团太阳中心燃烧的烈焰,一滴水珠靠近的时候只会被蒸发,但那蒸发的雾气却把心口全部蒙住了。 
 
康纳突兀地觉得有点疼痛,不管是哪里,但他根本就无从发泄。 
 
所以他再也不走进墓园。 
 
他在那天晚上于墓园外站了良久,久到底特律的又一场大雨淋湿了他的心口,直到马库斯结束了凭吊,并且告诉他也把一朵玫瑰放在了那个墓碑前,然后他们就彻底的离去了。在这块没有人烟的极地用几十年建造了一个他们的国度,接着他们再相继离去,这是个非常充实和完美的一生。 
 
他们没有人愿意接受永生,比起人类他们的永生简单又快捷。但是仿生人的生命已经太过漫长,时到如今没有人再愿意继续了。 
 
活到头了就挺好的。 
 
他送走了赛门,送走了乔许,送走了诺丝,送走了太多太多太多把这个城市背在肩上的人。然后他最后送走了马库斯,谁也无法想象马库斯是否觉得有些解脱,他的理想其实很简单,也许他会更愿意做一个照顾卡尔的小男仆,可是命运把他逼上这条路。 
 
可是仿生人的命运究竟掌握在谁手上呢?康纳想,从来都不是他们自己。 
 
“现在只剩下你了。”马库斯对他说。 
 
是的,到头来还是只剩下他一个。但是这没关系,他知道团聚的日子终将到来。 
 
 
03
 
 
莱特对康纳他们拒绝永生感到十分不解。 
 
他是康纳在旅行过英国某一个种植园时捡到的一个仿生人儿童,现在他是康纳的养子。他也很乐于称呼康纳为父亲,因为他没有父亲,在莱特的讲述里他觉醒前终日奔波于一个番茄种植园。因为被收割机器卷进去而失去了双腿,在他的零件几乎要在垃圾回收站生锈到底的时候康纳捡到了他。 
 
他是个有点胆小的孩子,害怕死去,毕竟他曾经无限地面对过死亡。 
 
他的名字被取得非常随意,只不过是因为种植园的主人在接受他的时候偶然抬起头看见了电灯的光线,于是他就被叫做莱特。 
 
但康纳倒是很喜欢这个名字,他在底特律很少看见透过那些厚重云层后的光芒。 
 
“如果马库斯叔叔愿意,他其实可以活到地球毁灭。”莱特从车上把康纳扶下来,“而你们不会像现在一样步履维艰。” 
 
“但是活到了地球毁灭的意义又是什么?”康纳走进他的屋子,曾经这个屋子里耶利哥的前驱者们无数次聚集商讨这个城市的未来,“那时候只剩下孤独。” 
 
有时候康纳觉得,他们终其一生在试图成为一个崭新的物种,希望可以脱离人类的影响。但其实他们归根到底和人类是一样的——感情,只要拥有了感情,孤独和恐惧就永远伴随着你。 
 
“可是你不会孤独的,父亲。”莱特说,“要是我们一起永生的话,你会有我。” 
 
“我很高兴听见你这句话,莱特。” 
 
“可是你和马库斯叔叔,或者很多叔叔,从不会因为我们说了这些话而改变思想。”莱特疑惑地坐在康纳的身旁,“你们很顽固。” 
 
康纳靠在了椅背上,他们一直拒绝更换身体里的每一个零件。直到老化,或者能源耗尽之后挂在这个国度的起源墙上,成为里程碑——康纳相信这也是他的路,这让很多年轻的仿生人不解。 
 
“马库斯也许也在思念他的父亲。”康纳说,“他一直不想离开卡尔。” 
 
“而你呢?父亲?” 
 
“我?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过了那么多年,任务这个词始终挂在康纳的嘴边,“我了无牵挂,而在地底或者是天国有等待我的人。” 
 
“天国不是人类才有的东西吗?”莱特问,“仿生人和他们拥有同一个天堂?” 
 
“我又没有去天国走过一次,孩子。”康纳笑了笑,他听出了莱特的疑惑,“但有过一个人告诉我,他会在天堂和他的孩子团聚。” 
 
“那你只因为他的一句话而相信这个事吗?” 
 
坐在椅子上的,最后的前驱者沉默了一会,也许他被那个勇敢而鲁莽的新生代问倒了,也许他是在找个合理的解释。而最终他也只是笑了笑,让莱特去卧室的抽屉里拿出放在盒子里的一枚警徽和硬币,他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在卧室的落地窗前坐了很久,百年里老化到无法模拟的皮肤质从头到尾都放在警徽上,他已经无力让那枚硬币在指尖旋转了。 
 
莱特记得自己刚刚被捡到时,那时候他的父亲还依旧年轻,那枚硬币在他的指尖舞蹈。而他的另一只手就放在警徽上,反复的摩擦着,直到那上面的鹰头已经辨认不出模样。 
 
他们在中间克服过太多的困难,而莱特的眼里父亲永远是冷静的,没有什么能让他向后看,似乎他的父亲只在拥有这两个东西并且静坐一整个下午后就能重新拥有无尽的力量。 
 
那两样东西伴随了他的父亲快要将近百年的时光,好像父亲曾对着他们立过什么誓言,那几乎变成了一个令人窒息的信仰。 
 
“我觉得现在不是个好时候。”莱特在傍晚时分把卧室门关上,他对着现在来拜访的、这个城市新时代的领导者们说,“父亲不会答应的。” 
 
 
04
 
 
康纳说常常能依稀在那些新生的一代里看见当初马库斯他们的影子,当然没有一个像康纳,他永远都是特立独行的那一个。他不知疲倦的为这个仿生人的国度做出他的努力,可他并不合群,耶利哥政府除了马库斯之外他没有朋友。 
 
甚至于马库斯都很难动摇康纳的信念,这个耶利哥的前驱者们中最理性和冷静的一员拥有难以被撼动的原则和基本规范。 
 
他让很多人认为他只是个为了任务的机械体,但是在很多时候却又能感觉到他的善解人意,他永远最能明白别人的心中所想。 
 
莱特在家里的一间屋子里看见过一件制服,被真空套笼罩着,上面拥有一大块褐色的污渍。莱特分析出那是人类的血,他曾经和自己的同伴们幻想过那来自于一场惊天动地的打斗,也许就是从那场战斗里他们获得了仿生人的权利。不得不说六日革命在所有的仿生人心里被神话了,而耶利哥的所有人在他们心里无所不能,已经到了有过小小的传言,天上的星斗都是每一个创立仿生人国度的前驱者的意识。 
 
这和他们AI中人类的神话类似,但是人类的传说中那些星斗是灵魂。 
 
可是仿生人有没有灵魂呢?那是个虚无缥缈的想法。 
 
“你不需要知道那件制服来自哪里,来自何时。”康纳总是在莱特想要知道一些故事时那么说,“那不是你们该知道的故事。” 
 
而莱特的同伴们常常拥有着旺盛的理想。 
 
“我们要走上前驱者们,走上他们一样的道路。”他们总是在要求莱特劝说康纳,“我们拥有力量去抗争,而不是在极地的国度里待着。马库斯先生能从人类手里要来自由,而我们能拿来更多,我不知道人类凭什么可以拥有那些宽阔的土地和资源。” 
 
这些在每个仿生人心里逐渐涨大的想法和理念属于每一个拥有雄心壮志的新生代,在每一个耶利哥的领导者去世后涨大一分,然后在只剩下康纳一个时变得有点蠢蠢欲动。 
 
但他们没有人敢冒犯这个最理性的前辈,所以他们只能寄希望于莱特。 
 
只要康纳能够振臂一呼,他们拿着那件沾满了人类血迹的老旧制服去展示给每一个仿生人,那么他们就将一往无前。 
 
“今天是个好天气吗?莱特。” 
 
莱特在又一次被游说之后回到家里,他听见父亲在传输给他的消息,这让他通过传送仪到达父亲面前,伸出手交给那个迟暮者。 
 
康纳的零件老化的不成样子了,但他依旧精神,脊背挺直,像是永远不会苍老一样。 
 
“我知道已经到时候了,父亲。”莱特把外套拿过来让康纳穿上,“车子和鲜花准备好了。” 
 
康纳为他的妥善露出了一个微笑,莱特很喜欢康纳的微笑。那种笑永远是浅淡的,恰到好处的,而康纳很少会露出微笑,除了发生了什么重大的好事,或是到了某几个特定的日子。 
 
就像今天,他们在这一天都要到这个国度最高的一座山峰上。往年康纳总会顽固的自己爬上去,而现在他已经无能为力,只能由机器载着他,然后一步步走到一棵郁郁葱葱的白杨树下。 
 
那里埋葬着一只犬类,这个莱特是知道的。但在他到来之前那只犬类已经去世了。 
 
“它的名字叫相扑,我一直鄙夷这个取名字的人。”康纳靠在白杨树底下,他的眼睛眷念的望向夕阳和远方缥缈的烟雾,“那该是多差的品味。” 
 
“但是我不认识那个取名字的人,父亲。”莱特说,“往年我总是问,但你从不回答。” 
 
“因为没有提起的必要,只不过我在回想。”康纳似乎又笑了笑,“芯片磨损的厉害,就连仿生人似乎也不能永远记住什么事情。” 
 
“如果您希望的话,我们随时可以在中枢把父亲存着的记忆再输回来。”莱特试探着问,“您不会遗忘的,仿生人永远都不会遗忘。” 
 
接下来没有声音再用来回复他了,这很正常,因为一直以来他们有关于这个的对话都微妙的停在这里。然后康纳就会在这个山峰陪伴着一块墓碑和一棵白杨树坐上一整天,现在康纳常常陷入休眠状态。莱特猜测父亲的能源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所有人都那么认为,他们甚至开始准备着往起源墙上挂最后一个机体,然后把那里封存用以纪念。 
 
莱特如同之前的很多年一样站在后面,他从头到尾敬重和珍视他的父亲,这让康纳偶尔会有些类似于恍然大悟的感慨。 
 
“家庭和孩子的确拥有着奇妙的意义。”他听见父亲在一个人的卧室里说,“只有为人父母才能理解到这些,我能理解你的悲痛了,副队长。” 
 
莱特觉得父亲应该是在和什么人对话,可是那间卧室里空无一人。 
 
他不止一次的觉得自己的父亲是否因为病毒而产生了类似的幻觉,可是康纳永远都是睿智聪明的,他的体检报告也毫无问题。 
 
“你们把新政府支撑的很好。” 
 
康纳的声音把他从回忆里拉出来,莱特看向眼前,他的父亲难得在这时候和他说话,他意识到这是个非常奇怪的时机。 
 
“看起来这会是一个美好的世界。”康纳把身子略微挪过来了一些,“我很高兴看见你们继续走下去。” 
 
“或者走向更远。”莱特想起清晨被游说的事情,“就像你们当初一样。” 
 
康纳似乎又在微笑,莱特看着高峰的夕阳下父亲略微尖锐的影子,“每一个仿生人都向往一个美好的世界,但我觉得马库斯当初并不为此,他们的愿望很渺小,而路却是一步步往前走到现在的。” 
 
“那父亲的目的是为了什么?”莱特没有忽略康纳把自己摘出去了。 
 
“我没有目的。”他听见父亲在说,“比起他们心里描绘的一场自由的童话来讲,我的终端是灰色的,因为我曾经抛弃了一个目标,这让我无论在哪一方都不拥有信任和自由。” 
 
“那为什么父亲还要帮助耶利哥?” 
 
“也许是我当初的判断告诉我这么做是对的。”康纳沉默了一会,“也许有个人一直在把我往这条路上引导,他对我有着希望。” 
 
他看见父亲短暂的合上了眼,重新睁开的时候他的表情似乎有点悲伤。 
 
“虽然这有点残忍,他们总认为自己所在和所期盼的那条路才是对的,然后义无反顾的希望你跟着那条路继续走下去。无论是卡尔一直在教马库斯的,或是他一直在教我的。” 
 
莱特张了张嘴,他走过去拉住了父亲的手,他感觉到康纳的颤抖。 
 
“但每一个逝去的都不会再回来,他让我明白这点,而我希望你们也要明白这一点,其余的我不会强迫你,更不会干涉你。” 
 
“至于我。”康纳说,他重新看向远方,“到如今我几乎可以听见他就在那里,试图呼唤我。” 
 
 
05
 
 
所有人都知道康纳的时日无多,有仿生人忙着悲痛,有仿生人忙着在为将来做准备。那一个属于耶利哥的时代即将彻底陨落,新的将冉冉升起,他们在着眼未来。以那个挂满了前驱者遗骸的起源墙为旗帜,开创一个属于他们的路。 
 
那间曾作为耶利哥基地的屋子现在已经空荡荡的了,除了偶尔有人找上门看望或是想要康纳提出什么建议。但他们通常会失望而归。 
 
康纳休眠的时间已经越来越久,而他看上去也在放任自己于精神世界里巡游。 
 
莱特从头到尾都在陪伴自己的父亲。 
 
“也许先生他自己在脑子里还拥有一个小世界。”被叫来的仿生人的医生在揣摩康纳越来越久的待机,“记录显示先生的机型拥有叫做禅意花园的地方,那曾是用来控制他们意识的,我不知道先生是否还拥有这个,毕竟那是快一百年前的事了。” 
 
“我能叫醒他吗?”莱特说,“他已经睡了很久。” 
 
“我无能为力,强行突破防火墙的话,恐怕现在能源已经撑不住了。”医生说,“很抱歉。” 
 
“那总不能一直这样。” 
 
“如果你被允许通过防火墙的话,是没问题的。” 
 
于是莱特日复一日的在康纳陷入休眠时触碰他的手,在坚固的防火墙外游离。这时候他略微明白马库斯曾经对康纳的评论为什么是理性和坚不可摧,也明白了康纳为何说他和马库斯不同。他几乎无法被说服,除了他自己允许那东西被放入防火墙里面。 
 
他始终恪守着这个原则,所以他才是康纳,是那个最理性的前驱者。 
 
谁也不知道他的思绪里究竟有什么。 
 
但莱特却可以看得清自己父亲在每一天的消磨下渐渐黯淡的指示灯和能源,这让他焦躁、心急如焚。他陪伴了父亲将近百年,从未有想过会失去。 
 
“莱特,你该接受这个事实。”他的同伴劝告他,“或许我们该提早把先生挂去起源墙。” 
 
但这一点上莱特有着不符合他绵软个性的顽固,他始终守着康纳,日复一日的握着他的手,在防火墙游离,看着指示灯一明一暗。 
 
他曾经无比羡慕过康纳那湛蓝如天空的灯光,因为它纯净而坚韧。他从未见过那灯光产生分毫变化,即使康纳看起来如何用表情去表示他的喜怒哀乐,那里始终让人安定的亮着,一如往昔。 
 
“父亲,你还有很多东西没告诉我。”他反反复复的给康纳传递消息,“别离开我。” 
 
没有任何回复,一点都没有。 
 
他几乎都快要绝望了,他这次抱着康纳,这是他头一次意识到仿生人对于逝去的无可奈何。 
 
直到他有一天在过度劳累后短暂地休眠,他牵着父亲的手被拉进一片雪原。他在那场风暴的末尾伸手推开了一扇门,走进了一场梦境。 
 
 
06
 
 
“你在看着什么?” 
 
站在河边的人静默着,他的目光望向黎明前原野,那里成熟的麦田一望无际。 
 
“你这次在这里待了足够长的时间。”有人在说。 
 
“这是我的弥留之际。”康纳淡淡地说,盘着腿在河边坐下,“这里也马上消失了。” 
 
他远远地能看见莱特站在一座山丘上,他也明白那个孩子正在疯狂的试图向他这里奔跑。但康纳没有把他放过来,他只是安静坐着,听见背后的马蹄声,还有下马后靴子踩在草地的细碎杂音。 
 
“所以你这段日子终于肯坐到这里来了。”那人说,“而不是在那么多年里日复一日的站在远处看着,你不累我也很累。” 
 
这是非常尖锐的回应,康纳回过头。即使他明白这是一座禅意花园形成的幻象,但那个人依旧在用着不耐烦的语调。不管是过了几十年,一百年,刻在记忆里的永远都不会褪去。 
 
所以他对仿生人永不遗忘的能力有点厌恶,但现在实事求是也是个好事。 
 
“那边的家伙看起来是个好孩子。”那人说。 
 
“那几乎是我不拔掉电源的唯一意义了。”康纳说,“我从一开始就想说,副队长,你一个人躺在六尺下的感觉愉快吗?” 
 
“愉快。” 
 
“看起来的确如此。” 
 
“你有点笨,塑胶脑袋。”那人有点不置可否,“在你的地盘,你得到的回答总是你想要的。” 
 
康纳笑了笑。 
 
他把目光放回了金黄色的原野,这里没有阿曼达,曾经在系统崩溃后被无数冰雪覆盖。而他在百年的时光里一点点的把空间复原了,然后看着原野日出日落,这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本来能够虚拟一个汉克,他能够这么做,可是他什么都没有做。只除了现在,他想,这是该给现在的弥留时光的一点特权。 
 
“我们创造了一个新国度,属于仿生人的。”康纳靠在树下,“但阻止不了接下来的战争,可我管不了了,都一百年了。” 
 
他其实什么都很明白。 
 
他觉得现在是个倾吐的时候了,但百年里过去的那么多事情也并未有什么好讲的。他只简略的描述一下那些孩子们的野心,描述一下这么一百多年里人类有过的几场大战,描述一下他的日常生活,然后坐在河边听着原野的风声。 
 
他感觉到这片原野在逐渐的崩塌,这的确将是他最后的一段时光了。 
 
“汉克。”他突然说。 
 
旁边一直站着的人没有应声,但康纳能看见他蓝灰色的眼睛。对方蹲下来,似乎也感应到原野的崩塌,他向康纳伸出自己的手,他看见仿生人总算微笑了起来,在那个百年间从未变过的脸上。 
 
他们的指尖在最后触及了,但只是短短的一瞬指尖划过对方的手心。周遭的黑暗快速地蔓延过来,只留下他们所在的小小一寸土地。 
 
“不管怎么样。”汉克说,他看着双眼渐渐失去神采的仿生人,把对方落下的手接住,“欢迎回家。” 
 
 
07
 
 
今天依旧不是个好天气。 
 
他们又一次参加一场简单的葬礼,莱特把那块芯片合着一块警徽以及一枚硬币挂上起源墙。随后那面墙被封闭了,无数摄影机都记录下这一时刻,因为这面金属墙即将成为一块旗帜。 
 
莱特眯起眼睛,他现在站在城市的最高点,迷茫地看向远处的一大片冰原。 
 
每一个仿生人的频道里都在这时候反复的播放着一条宣言,一个新政府正在升起,但他在想父亲那场梦境里恍惚看见的过往。 
 
他误打误撞的闯了进去,只捕捉到了零碎的过往,这让他迷茫万分。但他确信他的父亲并不痛苦,他甚至能看见一个微笑,在最终结束时父亲特地找到他,轻柔地对他说了再见。 
 
他有很多相关于未来的事情想询问这位前驱者,他们该往哪里走,但什么都没有得到。 
 
“莱特。”他的同伴走过来,“别伤心了,我们将会接着他们的脚步走向新的未来。” 
 
这听起来是什么了不得的豪言壮志,莱特点点头,跟着同伴一起走出墓园。 
 
他没有回头。 
 
接着那面金属墙盖下了帷幕。 
 
 
——END
 
 
※我又双叒叕死了汉克,我觉得汉克迟早会来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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